失败就是勒布朗-詹姆斯的个人修行室。如果勒布朗没有在以望的总决赛中遭受失利和现实中的质疑,你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一切——一个轮廓分明、须发已白却依然能在球场上创造奇迹、历久弥坚的勒布朗——是不可能发生的。

勒布朗称得上是他所处的时代里最伟大的一位球员了,每一年他都能用上佳的球场表现拒绝从NBA的最高舞台上退场。近十年来,他一直就像一位门检员一样守着奥布莱恩杯的大门,任何人想获得总冠军都得先通过勒布朗的考验。有一小部分人成功了,但勒布朗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他们。每一次的失败都使勒布朗变得更加坚强,更加锋利,更进一步。

勒布朗距离自己的第四个总冠军只差两场胜利了。对于他如今的成长和成就,当年那些篮球界的“疯狂科学家”也是功不可没——比如格雷格-波波维奇,里克-卡莱尔和史蒂夫-科尔。他们都是广受尊敬的战术大师,都曾经使勒布朗陷入非常困难的境地,也在无意间让勒布朗获得了更多的财富。但是勒布朗从来不否认他们对自己的影响,以及许多跟他交手的球员带给自己的影响。在他的观念里,和他们交手能暴露出自身的不足,能使他在之后的赛季里更进一步,变得更加完美。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只要我上场,我就可以做任何事,”勒布朗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职业生涯中所经历过的竞争、逆境、失利和其他挫折。人生最好的老师就是人生阅历,而这一切我都经历过。”

毫无疑问,勒布朗整个职业生涯目前最大的荣誉是为克利夫兰带来了当地体育史上的第一座冠军奖杯,使克利夫兰的万千球迷重见天日。他率队在1比3落后的危局下完成了逆转,也将这轮系列赛从几近失败转化为了他最辉煌的成就。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项壮举值得一提:勒布朗在过去的十个赛季中九次闯进总决赛,在过去十四年的总决赛中你十次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今年,勒布朗将和湖人队一起再度踏上总决赛的征程。这是一支传奇般的球队,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支豪门球队将过去的六年时光都挥霍在了尴尬的错误中。今年也许是勒布朗生涯中最具挑战性的时刻:一年前,他刚刚遭遇了生涯第一次重大伤病的侵袭,这次伤病过后他也认识到,如果没有其他具有天赋的巨星加入,仅凭自己,可能已经无法像年轻时那样肆意挥动充满魔力的权杖了。

上赛季过后,勒布朗还在社媒上点赞了3-6 Mafia乐队(他们都是他的狂热支持者)调侃自己的言论,迫使那些讨厌自己的人保持沉默或者去寻找下一个角度。这就是勒布朗在整个职业生涯期间都在成长的地方,因为这些表现不仅仅证明了自己的伟大,而且本就是他成就伟大的关键所在。在这个因为伤病而倍加艰难的赛季,勒布朗用心沉淀着自己的智慧,在那些备受尊敬的教练为他布下的谜题中努力寻找着答案。

波波维奇是第一个为勒布朗造成巨大挑战的人,在2007年总决赛中,波波维奇采用了大胆放勒布朗跳投而掐死突破路线和封锁内线的策略,而当时这位正被媒体大肆鼓吹的天才还做不到这一点。勒布朗能在22岁的年龄突破东部的重重封锁来到总决赛的舞台并不是偶然的,他是那种罕见的是时具有优秀运动能力和出色传球能力的天才,也正是这种天赋使他带领天赋严重不足的骑士队从东部成功突围。

那时候的骑士队还没有为夺得总冠军做好充足的准备,勒布朗也一样,但是即便那次遭到横扫,他的天赋也是不可否认的,以至于蒂姆-邓肯在赛后对勒布朗说出了那句。“未来是你的,”邓肯说道,“谢谢你今年把冠军留给我们。”

“很明显,他们是比我们更好的球队。”勒布朗说,“与蒂姆、马努、托尼以及波波维奇同台竞技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不仅是对我来说,对球队和其他成员也是如此。我学习到了他们每场比赛的进攻方式,以及每一次安排和执行的方式。他们没有犯什么错。他们不仅仅满足于登上总决赛舞台,而是想更进一步成为伟大的一部分。我在22岁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学习到了这些,这帮助我年复一年地完善自己,并努力去为自己消除那种‘拼尽全力但却无法达到最终目的’的感觉。”

这种被击败的味道虽然苦涩,但却让他有了获得更多东西的资格,勒布朗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两次被评选为常规赛最有价值球员,但球队却始终没能再度突破东部。之后勒布朗转会迈阿密热火,与德维恩-韦德和克里斯-波什组成了三巨头,但失败却再次跟随他来到了迈阿密——这支由三巨头领衔的超级球队在总决赛中遭到了德克-诺维茨基的顽强阻击,达拉斯独行侠队主教练卡莱尔寄望于以区域联防策略来对付技术尚未达成的勒布朗,他的防守助教德维恩-凯西则成功地设计出了相应的策略,使勒布朗的竞技状态一落千丈。在兵败总决赛之后,勒布朗意识到,他目前还没有能力来解决独行侠队给他布下的谜题,他必须使自己在场上的作用更加多样化,必须更加努力地进行休赛期训练,也必须使自己的投篮稳定起来。

凯西在一次电话采访中说,“我们就是努力让他慢下来,让他没那么容易起速。我们观察了他的进攻方式,如果他要走左路突破,那他大概率会以一记跳投结束进攻;如果他从右路突破,那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冲到篮下,在那里他是不可阻挡的。在这个时候,如果你想找出一种阻止勒布朗的策略,我认为只有逼迫他去投三分,这种进攻方式才是我们想要从他身上看到的。”

独行侠使用了不同的防守人去轮番防守勒布朗,高矮胖瘦兼而有之,这些防守人在对付勒布朗时不惜使用一些小花招去挑拨勒布朗的情绪,比如肖恩-马里昂和德肖恩-史蒂文森。随着比赛的进行,独行侠也在与热火的对抗中总结出了一套防守勒布朗和韦德的心得。在系列赛即将终结的时刻,勒布朗的表现和专注力都显出衰退之势,独行侠则一路高歌气势如虹,“我们很高兴能看到他在第四节的挣扎,但我们不能把赢球的希望寄托在对手发挥失常上,”凯西说,“我们一直在尝试改变防守人和防守策略,时而盯人时而区域联防,迫使他丢掉进攻节奏。他们一直在寻找一名可以接管比赛的球员,这没什么不对,但是这些优秀的家伙才刚刚熟悉彼此,而且是在一支全新的球队中,在这样大的压力下,在总决赛这么高强度的比赛中。”

这也许是勒布朗生涯最具有影响力的一次失利,因为勒布朗在这次对决之前一直受到了外界极大的青睐,但最终热火没能赢下。接下来的五次总决赛里,虽然勒布朗有胜有负,但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毋庸置疑是总决赛中表现最好的那位球员。2014年的FMVP给了科怀-伦纳德,2015年则给了安德烈-伊格达拉,而他们获得FMVP的原因都是基于对勒布朗的出色防守。但即使这样,勒布朗在这两轮系列赛中的平均得分也一直是两队球员中最高的那一位,即使他最终失败,胜利一方也能感受到他在比赛中的影响力。总决赛的失利会迫使已经是四届MVP得主的他重新调整自己,从一位骄傲的天之骄子模式转换为低调努力的复仇模式。如果没有首先遇到一道需要跨越的障碍,那么勒布朗所取得的伟达成就也就无从说起。

他的第二枚戒指是在2013年的总决赛中获得的,对阵的是老对手马刺队——也就是那支在2007年礼貌地拍拍他的头,告诉他“未来是你的但现在不是”并从他手中不客气地拿走冠军戒指的球队;第三枚戒指则是击败了当年常规赛豪取73胜的金州勇士而拿到的,勇士队在那一年打破了伟大的迈克尔-乔丹率领公牛取得的72胜纪录,但是勒布朗无所畏惧,他展现出了要坚决打破克利夫兰体育史上50年没有冠军的魔咒的决心。在总决赛打响之前,勒布朗首先向老熟人凯西教练执教的多伦多猛龙队展示了自己多年来学到的东西,2011年能给勒布朗造成极大困扰的区域联防已经不管用了。

“显然他顿悟了许多,也看开了那些困扰他的事。年龄的增长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他一直都在成长。只要他上场,他就是这块场地上的教练,大脑和最有天赋的运动员。”凯西说,“勒布朗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对你的球员布置战术,但他可能会比你的一些球员还理解你的战术。当我来到多伦多而他回到克利夫兰时,他已经进化得如此完美,这正是他成为一名传奇的成长之路,他就是这样,一直都在学习和进步。”

如果今年勒布朗能获得他的第四枚戒指,那么他将追平沙奎尔-奥尼尔,只落后魔术师和科比-布莱恩特一枚,落后卡里姆-阿卜杜尔-贾巴尔和迈克尔-乔丹两枚——在今年总决赛的态势下,这种情况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这轮系列赛勒布朗将和曾执教过自己的热火主教练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对决,后者作为热火队的主教练曾和勒布朗在2012和2013年携手捧杯,和勒布朗一样狠狠击碎了外界对自己的质疑,同时帮助勒布朗最大可能地发挥出自己的天赋。他的工作远比“把球交给他的三位明星球员来解决比赛”要复杂得多,对于这点,勒布朗曾说:“联盟中的许多教练麾下都有具有天赋的球员,但如果每一名教练都懂得如何使天赋得到兑现,那么联盟中将会有很多球队都可以夺得总冠军,很多教练都会成为功勋教头。”

因为停摆的缘故,2011年总决赛失利后的那个休赛期对斯波尔斯特拉来说比以往他的任何一个休赛期都要漫长。于是他在休赛期选择出门旅行,并去学习一些关于篮球方方面面的优秀理念。等到他回来时,他就形成了一个强调“空间开阔,四散拉开”的进攻理念,这种理念在现在已经广为人知,被称为“节奏与空间(pace and space)”。在这种理念下,球员的位置感不会那么强,场上最有天赋的人负责去掌控球队,斯波尔斯特拉说:“篮球比赛从那年开始就发生了变化,我们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在2000年之前,我一直跟随着帕特(莱利)学习NBA的90年代打法。但是如果把它们和现在的比赛系统地、详细地在风格上加以比较,你会发现这是两种不同的比赛风格。感谢我的球队让我有机会得以在征途上不断成长,我们是一支让人惊叹的球队,我们可以创造出许多奇迹。和这些不同凡响的球员在一起真的让我心怀感激。”

而勒布朗一定是斯波尔斯特拉执教过的球员中最特殊的那位。当我们痴迷于一位球员所取得的伟大成就的同时,往往会忽略成功道路上的艰辛。勒布朗在这些年一直进化和适应联盟,他的球场视野已经进化到远非“及时将球喂给跑出空位的射手和空切的队友”那么简单了。他也意识到自己需要做些能提升球队夺冠概率的事情,比如他会在某些比赛中尽可能让安东尼-戴维斯多打,调动起这个号称“完美适应现代篮球”的大个子的积极性,这是他对当今联盟比赛发展方向的理解,也是对自己需要另一种天赋的帮助,从而在保持掌控力的同时优雅老去的现实的认可。勒布朗之前也曾与优秀的外线球星(韦德和凯里-欧文)以及精英级别的大个子们(克里斯-波什和凯文-乐福)联手打造过超级球队,但是对于勒布朗来说,戴维斯是一名兼有着精英级外线技术的内线球星,这使得这对搭档成为勒布朗生涯中最完美的组合。

“我们丝毫不嫉妒对方,我觉得眼下就是再好不过的状态。”勒布朗在谈及自己和戴维斯的合作关系时说道。

隔离园区里的比赛就好像是专门为勒布朗打造的一样,因为很少有球员能在这种环境的消耗和折磨下还能够持续展现出所需的精神力和体能——即便有,也只有极少数球员可以做到。如果今年勒布朗可以夺冠,那么他将让热火继续感受他的离队所带来的伤痛,并自2017年和2018年连续和勇士队在总决赛相遇,但两次都被凯文-杜兰特的致命三分击败之后再度尝到胜果。这已经是勒布朗进入联盟的第十七个年头,但目前他仍然将本该拖住他的时光老人甩在脑后。

“查尔斯-巴克利总是说‘时光老人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勒布朗现在却依然伫立在巅峰并为总冠军而战,”科尔在周六的一次电话采访中说道,“看到他现在依然有这么强的运动能力,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而他的篮球技术也比以前更好了。执教与他对阵的球队真的是年复一年的挑战,因为他永远都是你见过的最聪明的球员之一。”

在某种意义上,勒布朗确实需要感谢这些优秀的教师,是他们给了勒布朗一间最好的教室。

“在我的整个生涯中,我和许多优秀的教练交过手。不仅仅是在常规赛,季后赛也是一样。首轮,次轮,分区决赛乃至总决赛,”勒布朗说,“我一直是一些优秀的,伟大的名人堂级教练和一些名人堂级别的球员交手。球员也罢教练也罢,我是在他们所有人的帮助下达到了我今天这个水平,达到了在进攻端和防守端都没有明显短板的地步。如果我能读懂对方的防守策略,我就能击破它,然后使自己获得成功。”